她的包容心很大，他呢？对她没啥要求，因为娶到这么漂亮还善解人意的媳妇已经是烧高香了，顾家祖宗开光了。
只是……
好人终究不长命。
他后来隐约算出来的，但是命运这种东西……
知道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他努力过，后来失败了。
“她虽然早早离开了我们，但是我经常能感觉到她还在。”当时爷爷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那么温柔，顾长缨还是第一次见到。
“爷爷，每个人都说贺奶奶喜欢你，贺奶奶对我们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和贺奶奶在一起啊？”当时顾长缨年少无知，只觉得有问题就要问，没想过其中涉及着什么。
听言爷爷给了她一个爆栗子，“小孩子家家的，你知道什么是喜欢？”
“喜欢不就是像我很喜欢吃芒果一样吗？”
他笑了起来，叹了口气，“笨笨的丫头，喜欢……”
他想说是复杂的，但其实……
喜欢一个人很简单。
所有人都以为他见色起意，才娶的她，但……
他确实是见色起意。
但是让他下定决心非她不可的还是因为她说的一句话。
“一句话？什么话？”一句话的力量那么大？
顾长缨当时不解，后来学了心理学，她才知道，有时候一个人的情绪状态决定了用什么样的交谈方式能够让对方入心。
“你还是不要学的好，会学坏了的，到时候把哪个傻小子骗到手就不好了。”
他就被她骗到手了。后悔吗？
倒不至于。
只是每每想到她英年早逝，他还是愧疚，做起噩梦来。
顾长缨后来追问了很久，但是爷爷都没有说。
长大后顾长缨大概也能猜的出来了。
一个人怎么一下子入别人的心，那就是显示自己的不同，显示她的理解，她看角度的刁钻，而那个地方是任何人都没有涉足过的，是他保护得很好的……
她触碰了，她理解了，她用她的温柔和力量的温暖了他。
懂一个人似乎不需要花费多少精力，理解了解即可，但是真正懂那份孤独和疼痛的却需要花时间花心思去了解。
她在与他的相处中做到了。
但是贺奶奶不够懂他吗？怎么可能。
他给出了答案。
“你贺奶奶是亲人，太熟悉了，她撅起屁股我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
顾长缨……
能文明点吗？
“就像你会对小三那样，他一伸手你就知道他要去抓蚱蜢一样，有趣啊？”
顾长缨摇摇头，烤蚱蜢虽然挺好吃的，但是吃多了腻。
“所以人和人要保留神秘感。”
顾长缨似懂非懂。
现在想来爷爷的很多道理都很浅显，但是又影响深刻。
“丫头，以后要是有那个臭小子骗你说他懂你，对你好，很对你胃口，你可不要轻易上当。”他循循善诱。
“为什么？”
“懂，只要花心思就能做到，而且对你好不是最基本的吗？”
顾长缨只当听故事来听，也不打算深究话语背后的道理。
“男人都是不可信的，除了你爷爷我。”
顾长缨……
顾长缨收起回忆，看着贺奶奶花白的头发，一时有些心堵。
时光匆匆，眨眼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贺奶奶，那他不会有事吧？”
她指的是点点。
毕竟，正常人能灵魂出窍吗？
贺奶奶故弄玄虚地喝着茶，在顾长缨等不及时才慢悠悠开口——顾长缨觉得她这方面和爷爷该死地相似，都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又毒又硬，性格恶劣，也理解为什么他们相爱相杀大半辈子了，只是，现在爷爷不在了，贺奶奶又半隐居，不知道她会不会感到孤独……
“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做人家妈妈这么不称职，你就应该注孤生。”最近来访的有带着年轻人来的父母，她没少学到一些新鲜的有意思的词。
顾长缨无语，都说不是他们的妈妈了，她看起来很像中年妇女吗？
顾长缨觉得回去要不要多敷几张面膜了，最近确实有些初老的症状了……焦虑啊。
“那个小孩比你想象的顽强。”
顽强这个词有点奇怪。但是顾长缨并没有那么死心眼抠字眼，很久以后才明白，贺奶奶的话里话外都藏着玄机，怪不得她老是恨其不争地说她笨，她确实笨。
之之不知道什么是灵魂，只说点点很厉害，经常能躲得很多人都看不见。
顾长缨总算知道了。
不过……
“灵魂状态？活人怎么脱离肉体以灵魂形式到处跑？莫不是……点点……”已经死了？
顾长缨没把死字说出来，之之虽然人小，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话一出，贺奶奶立刻一个白眼扫了过来。
“那个老头没有教你那些东西？”
“什么东西？”
贺奶奶恨铁不成钢，“这个臭老头还以为自己能一直护着你啊，现在好了，两手一撒，倒是走得轻松，可怜的娃，没父没母的没爷没奶……你说说你们家是得罪了哪路阎王，洪水冲龙王庙了？”
没父没母没爷没奶……
老人家，积点口德行吗？她一个大龄孤儿容易吗？至于天天怼。
顾长缨无语极了，这人身攻击到她祖宗了，她该不该反击一下啊？
但是看着贺奶奶鄙视的眼神，顾长缨还是决定当缩头乌龟了。
她怂。
她的怂是遗传爷爷那里来的。
小时候爷爷和贺奶奶也经常吵，不过大多次是贺奶奶占上风。
爷爷虽然有理，但是论音量以及叠词语气词夸张排比比喻……还是贺奶奶占上风。
贺奶奶怼人时可不分老少，泼辣得很，老了才收敛很多，小时候顾长缨并不觉得贺奶奶多可怕，因为她的可怕只发生在和爷爷互怼时，对于她这个小辈她还是十分照顾的。
所以她不能认出她的本性。
自从顾长缨长大了，不可爱了之后，贺奶奶的本性就出来了——果然老人家的的口味一致都不变——喜欢小孩子，只是小孩子，长大了的小孩子就不是小孩子了。
贺奶奶毒舌得很。
顾长缨说都说不过。她常常能引经据典，什么哪里的俗语新鲜词信手拈来，顾长缨自然说不过。
现在……不是说不过，而是尊老爱幼的顾长缨不想顶撞长辈。是的，就是这样。
顾长缨压着脾气，自我催眠。